小程序美工 我是王府的暗卫擅长易容,王爷让我易容成小姐,嫁给定国将军
1
前世,我也是这样嫁给了将军,但彼时我倾慕王爷,并没有真心对待将军,因此也没有回应他。
本来我想的很好的,从前亏欠他良多,重生回来,我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我本来想着,如果他还像上次一样叫我「夫人」,我就回他一声「夫君」,但是……
叫不出口。
2
不光叫不出口,还感觉很奇怪。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有点喘不过气。
于是我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了头。
也希望他不要再这样盯着我看了。
3
将军脾气好,这是我从上辈子就知道的事。
因此就算我没有回应他,他也不恼。
只是换了个姿势,在我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温和道:「嫁给我,你有没有不高兴?」
4
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将军看上去开心了一点,道:「那就好。」
他起身,替我脱去外裳。
我以为他是要做那种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辈子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我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去了外间。
可是如果他要做什么,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想不出理由拒绝,毕竟我现在顶着的是虞知晚的脸。
夫妻之间,新婚之夜,做那种事好像是应该的吧。
但将军的动作只到此为止,他借着烛火打量了一下我的脸,然后——
突然俯身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我去外头。」
5
梁冀和走得很痛快,但我并没有很快睡着。
梁冀和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正直、善良,有一颗为万民请命、为百姓造福的心。
而姜裕,则跟他相反。
他也在乎国家、在乎百姓,但这些东西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对权力的渴望。
前世,我与梁冀和成亲后,一直用将军夫人的身份掩人耳目,暗中替姜裕做事。
陛下先天体弱,虽是不惑之年,但已经病了很久,亟须快些定下太子。而无论这个太子是谁,都将会是姜裕走向权力顶峰的垫脚石。
王爷之位并不能满足姜裕,他也想去争一争那个位子。
我为他出生入死十几载,虽然武功路数比不上其他暗卫,但因着会易容,又是女子之身,有时候反而更便利。
但也正是因为功夫一般,在替姜裕夜探皇宫时被抓住了。
以暗卫身份出现的时候,我用的都是自己的脸。
但我没想过自己会被抓住,因为那日是宫宴,我随将军一起去的,宴席中途我假装有事离开了。
我以为所有人都在吃酒赏舞,就放松了警惕。
抓到我的是大内侍卫之首卢邢,他擅长弓箭,在我即将逃脱的时候一箭射中了我的腿。
然后我就跑不快了,轻而易举地被追上。
6
我被押到大殿,不受控制地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姜裕。
陛下虽然体弱,但并不傻。
他察觉了我的目光,便问姜裕:「皇弟,你可认得这刺客?」
姜裕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说:「本王不曾见过此人。」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我只是个物件。
从前,我只是觉得他虽然一心向往权力,但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否则为什么会亲自陪我练剑,还送过我保平安的佛牌?
但当他说不认识我的时候,我终于认清,是我自作多情。
他根本不喜欢我。
可能从前他对我好一点,是因为还需要我替他办事,我还有使用的价值。
姜裕不救我,我必死无疑。
可是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死在别人手里。
于是我趁侍卫不备,拔了他的佩刀抹了脖子。
死后,我的灵魂并没有离去,只是飘在身体上方。
我看见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一个刺客的死没有人在意。
姜裕更是皱了皱眉,仿佛我是什么散发着臭味的垃圾。
只有将军留在了大殿。
他在看我,但我不明白已经死掉的我还有什么可看。
更何况,我又不是顶着虞知晚的脸,他应该不认识我吧?
后来,我被丢去了乱葬岗。
大雪无声地落在我身上,快要把我掩埋。
这时候,一双手拂开雪片,托着我的后腰和膝弯将我抱了起来。
是梁冀和。
他抱着我回了将军府。
我被安置在木棺中,他趴在棺木边缘,温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他脸色苍白,蓦然掉了眼泪。
他轻声说:「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无法回答他了。
就算我还活着,我也无法启齿。
要怎么说呢,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九。
我叫暗九。
7
第二日,我起得很早。
出了屋子,发现梁冀和已经在练剑。
梁冀和剑术很好,加之在战场磨练了多年,剑招凌厉又不失漂亮,很是赏心悦目。
见我出来,他收了剑。
「昨夜睡得好吗?」
「很好,多谢将军关心。」
梁冀和严肃道:「以后叫我夫君。」
我蒙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叫了一声夫君。
他便舒展了眉眼,牵着我的手道:「去用早膳。」
大多数时候,我都很谨慎。
因此,在饭桌上,我尽量不去夹我喜欢的辣菜,而是吃了很多虞知晚喜欢的甜口的菜。
但或许是梁冀和太仔细了,他看了我一会儿,问:「喜欢辣的还是甜的?」
我含糊道:「都行。」
「那以后,甜的和辣的都给你做。」
我赶紧说:「将军不必特意为了我……」
将军打断我:「不是特意为了你,我也爱吃。」
8
将军府里没有旁人,就我和梁冀和。
梁冀和又天天忙于公务,我见不着人,闲来无事,就在府里乱转,没几天就把将军府摸透了。
其间,应姜裕召,出过一次府,在吉祥酒楼与他秘密见过一次。
从交谈中我得知,陛下准备立二皇子为太子。
尽管自古以来立嫡立长,但是大皇子姜崇远前些年不知怎么忽然变得痴傻,朝中大臣的心自然也就不知不觉偏向了二皇子姜崇山。
至于三皇子姜崇德,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
无他,这位三皇子不爱读书,溺于享乐。
曾有人说他也是个威胁,但大多数朝臣的建议是,先看看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再来谈威胁。
姜裕虽然对外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好皇叔形象,苦口婆心地劝三皇子少喝点酒,多做正事。
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把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他找我,一是为了让我替他去杀个人,二是顺便看看我。
姜裕坐在桌旁,我跪在他下首。
他捏住我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良久忽地笑了。
「看来梁冀和待你不错,竟比从前漂亮许多。」
他的语气,和外头那些纨绔子弟对花楼里的姑娘调笑一样。
见我没有回答,手上施力,道:「就算跟梁冀和成亲了,我也是你的主子,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我沉默着,心里疯狂输出。
他想得美,我就是喜欢路边的兔子都不会再喜欢他。
我对他的喜欢,从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
「属下明白。」
9
大婚那夜,梁冀和没有和我同房,我以为以后我们也会是这样。
但是没几日,他就搬了进来和我一起睡。
只是很规矩,不逾矩,好像真的只是来睡觉。
我也就默认了。
我从前都是一个人睡,并不清楚自己睡姿究竟好不好,因此每日清晨醒来都在将军怀里,我总以为是自己半夜乱翻乱滚。
直到有一次夜里总睡不着,闭着眼睛努力入睡时,感觉到将军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来,他把手垫到我腰下,将我很轻地翻向他胸口。
那晚的月色其实很好,月光照进屋子,把一切摆设都照得很亮。
床头的红纱帐、挂的香囊、屋内的梨木桌、桌上的红烛,以及翻到一半的书籍。
但我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将军白色的里衣上的系带,很轻地垂在我的脸颊旁。
我还听见了将军的心跳声。
平稳、有力,就像将军这个人一样。
被他抱在怀里,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归巢的倦鸟,好像飞了千万里,吹风淋雨,只为这一个归栖处。
我不知不觉就睁不开眼睛了。
10
姜裕让我杀的是凤阁侍郎纪锦书。
纪锦书此人曾经也是天资聪颖的人物,七步成诗,出口成章。
他高中状元那一年,陛下曾拊掌大赞:得卿者,何愁得天下。
可惜纪锦书如今早已没有当年意气,多年的官场奢靡已经把他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变成沉迷于声色犬马的贪官污吏。
不过没关系,今夜他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上辈子也是我杀的他,那时候我很听姜裕的话,一击毙命,就连血都没让他多流,只在纪锦书房间角落里留了一枚二皇子的扳指。
现在,我更需要速战速决,因为将军和我睡在一个屋子里,我怕他半夜醒了发现我不在府中。
刀扎进纪锦书脖子的时候,他双眼瞪大,不甘心地咽了气。
只是我没有和上辈子那样留下二皇子的扳指。
迟迟找不到凶手,会引起恐慌的吧?
姜裕想除掉二皇子也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反正朝中本来就是一摊浑水,就让一切更乱一点好了。
11
回到府中的时候,我刚爬上床,就见将军翻了个身把我抱住,他困倦道:「你身上好凉。」
我小声回答:「嗯,夜里有点冷。」
将军嘴角扬起一点:「你上次还说不冷。」
他说的是前几日我问他为何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当时将军说:「快要入冬了,我怕你冷。」
我说:「不冷。」
他说:「可抱你时,你身上总是很凉。」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同意了:「那、那就一起睡吧。」
想到这里,耳边又忽然响起将军的声音:「那你再靠近一点。」
12
第二日,将军退朝回来,面色严肃。
我问:「怎么了?」
将军道:「纪锦书昨夜死了。」
我道:「啊?怎么会这样……找到凶手了吗?」
将军摇摇头:「没有,陛下已经把此案交给昌平王,现在就等他的消息了。」
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沉默地看了我两眼。
习武之人大多敏锐,我屏住呼吸,怕他看出什么。
却听将军再次开口:「如今朝中人心惶惶,在找到凶手之前,夫人若要出门,多带几个人。」
我点头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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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没有留下对二皇子不利的证据足以让姜裕焦头烂额一阵子。
但事实是,不足半月,姜裕就跟陛下禀报,说是在纪锦书房门外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扳指。
经查,就是二皇子的扳指。
二皇子抵死不认。
但很快,纪锦书府中的一名下人又出来指认,说纪大人死亡的前一天,二皇子去过府中,还和纪大人起了冲突,争吵了两句。
人证物证俱在,二皇子气急攻心,拔了剑就要捅那个可怜的下人。
这样一来,反倒坐实了他做贼心虚。
陛下大怒,将二皇子流放至灵州,即刻动身。
将军对我说起这件事,我鬼使神差道:「将军也觉得是二皇子所为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能是想知道他心里对于刺客的看法。
将军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的看法并不重要,我又不是凶手,和凶手没有关系,案子也不是我查的,随它是什么结果。」
我心道:怎么和凶手没有关系呢?凶手就是你的枕边人哦。
14
二皇子被流放后,三皇子肉眼可见地支棱起来了。
大概是压在头顶上的、被聪明人支配的恐惧终于没有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这几日,我又和姜裕见过几次,左右总不过就是让我替他去各位大臣家里打探消息,或者领命去解决几个阻碍他成大事的小人物。
我说过吧,我武艺并不算十分出众,因此在去户部尚书家里打探消息的时候马失前蹄,被人发现了。
我匆匆逃走,慌乱中用手抓砍过来的刀。
掌心一阵疼痛,瞬间血流如注。
我忍住痛,抄近路回了将军府。
我每次替姜裕办事都是半夜,或者趁着将军不在。
那晚,将军曾遣人来对我说,他要和副将去吃酒,晚上就不回来了。
因此我无所畏惧地出门了。
谁知回来时,一推开门,将军竟坐在床上等我。
他的目光直直看过来,看得我心头发凉。
我还穿着夜行衣,也没有易容。
我自己,原原本本的暗九,就这样直直撞在将军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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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一步。
只怕要再次被当成刺客了。
我紧紧盯着将军,只要他冲过来,我就立刻转身跑路。
谁知,将军只是眯着眼睛,仿佛确认眼前的人是谁一样。
很快,他道:「夫人?」
他慢吞吞道:「夫人,我头晕。」
说话间,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喝醉了。
幸好是喝醉了。
我点点头,走向他:「将军不是说今夜不回来了吗?」
将军皱了皱鼻子,这个动作让他变得有几分可爱。紧接着他低头,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他把我的手小心地托起来看了看,踉踉跄跄起身去取了药,给我涂药,包扎伤口。
他脸颊还有醉酒的醺红,埋怨道:「夫人怎么这样不小心,这是怎么弄的呀?」
我压低声音,趁他醉酒骗他:「不小心摔碎了茶杯,被碎片割伤了。」
他不说话了。
过了好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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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巧地任由他把我的伤口包好,然后替他脱了衣裳和靴袜,用湿帕子为他擦了脸,把他哄睡了。
听见他呼吸平稳,我才又换下夜行衣,易容成虞知晚的脸。
我上床后,将军没有抱我,大概是因为喝醉了。
我就在被子里勾住他的手指,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将军翻了个身,再次把我抱住了。
我也一下子就变得安心了。
其实我从前并不确定自己对将军是什么样的感情。
上辈子他一直对我那样好,真心把我当做妻子一样照顾,陪我练字,给我扎风筝,还带我去听戏。
他总是对我说:「夫人,自从你来了将军府,总是不开心。」
他并不知道,我不是不开心,只是害怕自己冒充的身份被识破,因此时时刻刻都在紧张。
而且我也不是一直不开心。
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开心过的。
因此我曾经想过,或许我是把他当成一个可靠的朋友,或者大哥哥的。
直到我死后,看到将军抱着我的尸体在大雪中走了一个时辰,雪落满身。
我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看着他眼角落下的泪滴,看见将军府对外说是夫人突发恶疾去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明明愿意接受他的好,明明纵容他的靠近。
明明给抱也给亲。
都那样对他心软了,这还不算喜欢吗?
如果不算,那我至少也是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吧。
虽然有点自私,但我真的不想打破现在的这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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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第二日醒来时,我正在给他擦手。
他昨夜好像着凉了,今日一大早,我就觉得他身上烫得吓人。
请了大夫来看,给开了几服药。
我用凉手帕给他擦手心时,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起身,只是借着晨光看我,好半晌才想起来似的:「你的手好些了吗?」
我手上一顿,道:「好多了。将军昨夜喝醉了,还记事吗?」
「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你说手被瓷片割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以后会小心的。」
将军精神不济,很快又睡着了。
我屏退下人,安静地守了他一会儿,想起他爱吃东街的荷叶鸡,就给他掖好被子,出门了。
生病的人有特权比平时更娇气一点,可以被满足所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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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进东街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执扇而立的身影上。
姜裕。
他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我顿了一下脚步,但最终还是慢慢朝他走过去。
「果然是被梁冀和惯坏了,见到本王连下跪都不会了。」
我低着头辩解:「是因为此处人多眼杂。」
姜裕轻哼:「借口。」
于是我乖巧地跪下了。
我身上披着狐裘,颈间还围了一条红色棉围巾,因为我身上总是很凉,梁冀和让人为我做了这样一条厚厚的围巾。
里面塞满了棉絮,又软又暖和。
而我现在,穿着梁冀和精心为我准备的漂亮的衣服,对我讨厌的人下跪。
想到这里,我有一瞬间对姜裕起了杀意。
「你最近给我办砸了多少事,自己数过吗?」
姜裕用纸扇将我下巴挑起,深深地看着我:「你越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怎么,真以为梁冀和能给你做后盾?你可是本王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了身份,你猜梁冀和会让你怎么死?」
我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大着胆子反问道:「您很怕他吗?怕他是真的喜欢我,怕他会为我出气?将军手握兵权,您也很忌惮他吧?」
姜裕表情瞬间冷了。
「一个泥血里滚过的脏东西,梁冀和会为了你出气?你倒真高看自己。」
姜裕气极反笑,「不过你说得对,梁冀和的确手握重兵,所以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梁冀和借兵给我。」
说罢,甩袖而去。
我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把膝盖处的尘土拍干净。
梁冀和送的裙子脏了。
我决定随机剁掉一个姜裕的左右手出出气。
买了荷叶鸡回府的路上,我定下了那个即将死在我刀下的倒霉鬼。
就户部侍郎曹霖好了。
曹霖作为户部侍郎,常常偷偷将国库里的金银珠宝挪给姜裕私用,以招兵买马。
等到他死于非命,姜裕就要囊中羞涩了吧。
那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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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着将军熟睡,熟练地换了夜行衣,摸进了曹府。
曹霖是个纯粹的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杀他约等于宰只鸡。
但此人大概也知道自己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因此在府中布置了很多陷阱和机关。
我没注意,让一支箭擦着腰间过去了。
对于暗卫来说,这点伤口也真的不怎么够看。
我提着一口气,正要跳下围墙,忽然被一个黑衣人拦腰搂住了。
……
何人如此大胆?!
我抬头看了一眼。
哦是将军,那没事了。
……等等。
问题大了。
将军单手搂着我,迎着夜间凉风,穿过层叠的瓦片,很快地回到了将军府。
片刻后,房间门一关,把我推上床。
我整个人都还在发呆,将军却已经欺身下压,与我的眼睛对视。
我不敢与他对视,咕噜噜转开了眼睛。
梁冀和轻笑:「装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夫人还觉得我是个傻子不成?」
他扯下我的面巾,指腹在我脸颊上蹭了蹭,语声轻得像是在哄人:「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我本来还想负隅顽抗一下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我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只是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梁冀和吻了吻眼角:「先别哭,想想怎么给夫君解释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你都没见过我。」
「怎么没见过?我喝醉那晚,不是见过吗?」
我睁大了眼。
可是……那天他明明什么都没记住啊。
「夫人不知道吗?我在军营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猜猜,那夜我究竟醉没醉,嗯?」
我听懂了,那晚他根本没醉。
「除了我,还有谁能心甘情愿被你骗?而且还是这么一戳就破的谎言。」
他叹了口气,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但是如果戳破谎言,夫人一定会很惊慌,还会害怕地编自己都听不懂的借口。想想就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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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真是说得我恼羞成怒。
好像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只胆小的兔子一样。
而且我也根本就不可怜,将军只是没有见过我剑上的血才会这么说。
而我本来想反驳,将军却已经拿来了药,要给我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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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床沿,垂眸看将军为我上药。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比如我为什么要冒充虞知晚,或者我来将军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怎么什么都不问呢?
梁冀和道:「这么希望我问?那我就随便问一问。
「既然你是冒充虞知晚来的,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她在王府。」
我当然知道,前世,我无数次见到她跟在姜裕身后。
姜裕对我和对她完全不同。
我见过姜裕含情脉脉;见过姜裕为她暖手;见过姜裕费尽心思差人去扬州寻她爱吃的糕点,只因为她说京城里做得不够正宗。
先前我代替虞知晚嫁给梁冀和,对外说是因为虞知晚和心上人私奔了。
其实,那心上人就是姜裕,她早就被姜裕接去了王府。
或许是曾经见过太多、想过太多,庸人自扰又自食恶果,这辈子再想起姜裕和虞知晚之间的缱绻爱意,竟觉得心里没什么波澜。
你看,我甚至连拆穿姜裕的谎言都懒得拆。
梁冀和「嗯」了一声。
然后又不出声了。
我实在不理解。
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或者干脆把我关起来,永绝后患呢?
难道真的不怕我会伤害他或者利用他吗?
这样想着,我也问出了口。
他道:「我相信我的夫人。」
「可是我根本就是假的」。
「和我拜堂的是你吗?」
我点头:「是。」
「这些日子与我同出同入、同床共枕的是你吗?」
「是。」
「那每天早上坐在院子里看我练剑、为我煮茶的是你吗?」
「是。」
梁冀和笑了,有点散漫又有点得意:「那你怎么不是我的夫人呢?」
我无言以对。
22
桌上的烛火「噼啪」响了一下。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我是昌平王爷姜裕府中的暗卫,先前他和虞小姐互生情意,网店装修虞小姐不愿意嫁给你,就去了王府。可是陛下已经赐了婚,你又不能没有夫人,所以姜裕就让我来了。」
话说到这里,梁冀和忽然低着头笑了:「我确实不能没有夫人。」
?
现在是讲情话的时候吗?
我脸上一片滚烫,尽量语气平稳道:「反正我会武功,又会易容,还懂一点毒,有的是办法自保,就算你是个大坏蛋我也能全身而退。」
将军赞赏道:「原来我的夫人会这么多啊,真厉害。」
我:……
都说了现在不是讲情话的时候啊!
「而且有了将军夫人这一身份,做一些事情可能会更容易。」
将军包好了伤口,直接托着我的大腿把我抱坐在他腿上。
「所以呢,姜裕让你做什么?」
我挑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说,并跟他说了姜裕要向他借兵的事。
梁冀和道:「这还不简单,夫人吹吹枕边风就好了。」
我木着脸道:「我不会。」
将军将我往床上一翻,贴近了,小声说:「那我教你?我刚好会一点点。」
23
事情的发展态势多少有点控制不住。
我还受着伤呢,梁冀和就想教我做坏事。
见我不说话,甚至还低头和我缠磨着擦了擦唇。
我被他吻得陡然一哆嗦,连腰上的伤口都麻木了似的。
我把手伸出来,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夫君,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得寸进尺,以后稍微对我不好一点,我都会心生怨恨。」
将军并没有被我的话吓到,反而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觉得呢?」
「是因为我很闲,爱多管闲事?还是我生性如此,对谁都好?」
我眨了眨眼,发现他说这句话用的是一种「表示生气」的语气。
尽管表情是很平的。
「都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
他一句接着一句:
「我对别人没有这么好。
「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
「明、明白了。」
我松开手,准备躺平睡觉。
却又听他问:「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抿了抿唇,没有立刻作答。
从心里讲,我也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
因为太没有特点了,简直不像个姑娘家的名字。
而且我整个人的存在都没什么鲜明特殊的意义,就只是姜裕挂在屋子里的第九把刀。
但我还是坦诚道:「暗九。」
他问了我哪两个字。
我快速回答:「就是暗字号第九的意思。」
将军听完,久久不语。
直到桌上灯烛燃尽,将军才趴在我颈间,闷闷道:「这俩字不好,改了吧。」
我说:「好,你替我改。」
他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扯下纱帐,用力地与我亲吻。
24
第二日起床时,将军已经去上朝了。
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字。
将军的字和他本人一样,下笔之初柔和,后而凌厉。
「安久。」
「意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把那张纸珍重地叠好,放进藏重要物品的小木盒中。
将军在宫中议事,直到中午才回来。
我怕他饿,一直让厨房温着热汤。
等到他回来时,趁热喝一碗,也顺便祛祛寒气。
将军一边喝汤,一边跟我讲,三皇子要去南方治理瘟疫了。
我把糕点往将军那边推了推,心不在焉道:「姜裕让他去的。」
将军放下碗:「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这是前世就发生的事。
我不光知道是姜裕干的,我还知道三皇子这次绝对有去无回。
他染了疫病,死了。
我把这话跟将军说了,问他:「你想救三皇子吗?」
他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以为你是想救他的。如果你想救他,我可以帮——」
他打断我:「管好你自己吧,伤还没好,什么都别想。」
他走开了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新名字,喜欢吗?」
我点头。
他就又叫我的新名字:
「久久。」
我弯了弯眼睛:「在哦。」
25
半月后,果然传来了信儿。
三皇子死了。
据说陛下听到这个噩耗,当场吐了口黑血,晕过去了。
而彼时,我正在将军府里看几个木匠做鲁班凳。
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通木匠们是怎么用一块木板做成这种极尽精巧的东西。
木匠大叔看我盯着木板愁眉不展,笑着从一旁拿起一块木板做了只小蜻蜓给我拿着玩儿。
我扭头问梁冀和:「隔行如隔山,比如我就完全看不懂这种工艺。」
梁冀和点头道:「我也不懂。蜻蜓借我玩一会儿。」
我把蜻蜓别到身后:「不给。」
梁冀和挑眉,走到我眼前道:「久久现在胆子越来越大。」
紧接着压低声音:「三皇子出事了。」
「所以呢?」
「姜裕准备逼宫,就在明晚。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会借兵给他。」
我不赞同道:「你不能私自调兵吧……」
将军叹了口气:「不能,所以如果失败了……你……」
「你干嘛帮他啊?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你……」
「我让他同意放你离开。」
我像被人掐住嗓子,骂人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你干嘛为了我……牺牲这么大?」
梁冀和手握呈拳抵在嘴边笑了笑:
「因为喜欢你啊,我不是说过吗?」
梁冀和道:「我以前没想过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但是现在看,和你就已经是最好的。」
我说:「我不是最好,有很多姑娘都比我好。」
他一下子就笑了。
他替我顺了顺头发,道:「久久,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歪了歪头。
「撒娇也没用,我等你也喜欢我的那天。等到那天,你就会明白了。」
其实我现在就喜欢他。
我只是没有他那么嘴甜。
所以我也没有再就他借兵给姜裕一事发表什么见解,更没有多此一举问他有什么后果。
反正,梁冀和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26
谋反这种事,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属实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心里还是会有点恐慌,毕竟要变天了么,多少有点对未来的担忧。
梁冀和傍晚时分出了府,没有告诉我去哪里。
只让我在府里等他。
但我要是真的安安分分在府里等他,那才奇怪了呢。
梁冀和偶尔会变得有点笨,我这样一个大助理他都不会用。
我偷偷进了宫,准备先探探情况。
27
半夜时分,大皇子殿忽然走水了。
通红的火光将半边天都染红了,浓烈的烟气蹿上半空。
宫人慌慌张张打水扑火。
我趁乱跳下了城墙。
我不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可能是姜裕,虽然大皇子已经是个痴儿,但姜裕这种心狠的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也不是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大皇子自己玩闹时不小心引燃了烛火。
也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蹚这摊浑水的人。
但都不重要。
宫门大开,宫人四散逃窜。
姜裕带着私兵闯入皇宫,直逼陛下的养心殿。
陛下并非糊涂,一看见姜裕,就已经知晓了来意。
我环顾四周,倒是并没有看见梁冀和的身影。
我仔细翘着脑袋看了看,真的没有。
有点奇怪,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在?
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28
再回过神的时候,陛下已经坐起身,和姜裕说话。
气氛多少有点剑拔弩张。
但陛下好像面色沉静,并不把谋反当成多大点事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陛下。
平心而论,他除了脸色比常人苍白些,五官甚至比常人还要好看上许多。
至少在我的眼光里,比几位皇子都要好看,带着雌雄莫辨的美。
陛下说话很慢:「皇弟,你现在退兵,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现在,陛下还叫他皇弟。
陛下和姜裕都是已逝孝德太后的儿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亲兄弟,陛下登基后,姜裕要什么给什么。
姜裕除了不是皇帝,吃穿用度上也可以说已经是巅峰了。
因此我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当皇帝。
姜裕深吸了口气,走到陛下身边,单膝跪下,仰头看着陛下:「皇兄,你让位给我,从此以后,我也可以像你以前对我那样对你。」
陛下低头看他,半天,才问了一句:「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好,」姜裕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已经受够了一辈子都不如你的生活。从小,父皇和母后就更喜欢你。长大后,百姓眼里也都是你。就连你生病后,也有那么多人去庙里为你祈福。皇兄,有谁在乎过我?为什么从来谈起我,别人只知道我是姜策的弟弟。」
姜裕声音有细微的哽咽:「皇兄,可不可以有一天,姜策给姜裕做陪衬呢?」
29
我惊得说不出话,姜裕这个人高傲惯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表的高傲下,实则是处处不如哥哥的自卑。
我往角落里缩了缩,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应对。
陛下道:「谁说没有人在乎你?我在乎你不可以吗?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姜裕道:「对不起,皇兄,这天下至尊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说吧,他站起身,后退两步。
他面容冷硬:「皇兄,拟旨吧。」
陛下迟迟不动。
就在这时,门外一支飞箭穿破窗户,擦着姜裕的脸钉在墙面上。
这手法我可太熟悉了。
出现了!救苦救难又爱多管闲事的大内侍卫卢邢大人!!
养心殿大门外响起震天的喊声。
卢邢带兵闯进来:「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陛下像是困倦到了极点,只闭着眼挥了挥手。
姜裕并不把卢邢放在眼里,但就在他准备拿下卢邢的时候,他带来的私兵现场倒戈,将手里的刀剑指向了姜裕。
形势瞬间倒转。
姜裕环顾四周:「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
有人从门外走进来,扬声道:「造反的不是皇叔您吗?」
「你……」
姜裕看清来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也很震惊。
因为来的人是早已疯傻,而且几个时辰前刚刚被烧死(?)的大皇子。
大皇子一改往日形象,穿戴整齐,举手投足间都颇有皇家风范。
大皇子道:「皇叔不认得侄儿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合着您装疯装傻,是在韬光养晦呢?
那么,梁冀和知道吗?
如果知道,他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大皇子的暗中帮助者,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局外人?
你们当官的人心眼子属实有点多。
30
姜裕被带了下去。
这时,梁冀和才姗姗来迟,给陛下行礼,嘴里毫无诚意地道:「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陛下没什么表情地嘲讽道:「爱卿何不等朕睡下再来。」
事情都结束了,我怕被梁冀和发现,就偷摸走了。
回府以后喘匀气,换上衣服,泡上一壶茶,假装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没一会儿,梁冀和就回来了。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只笑笑,没说话。
我心虚,反而声音大了一点:「你笑什么?」
他转过头来:「久久,你最好现在保持沉默,多说多露馅。」
我说:「好的。」
31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边关战事告急,梁冀和要离开京城了。
他走的前一天夜里,开始唠唠叨叨地对我叮嘱。
不可以晚睡,不可以开窗吹冷风,不可以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偶尔要有一点主子的威严,更不可以很久都不想他。
我说:「我会很频繁地想你的。
「因为我也很喜欢你,」我说,「上次你跟我说,等到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了,我现在也没懂什么意思。
「但是我知道,如果世间真的要挑选出一个最喜欢的人,那我只会选你。」
将军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我明天真的很难走掉。」
我暗示道:「但是今夜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做一些让自己明天能没有遗憾地走掉的事情。」
比如趁着现在亲亲我什么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真的喜欢他和我亲亲。
「那你可能会不太舒服。」
我道:「怎么可能?」
明明一直都很舒服。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利落地把我扛上了肩。
?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吗?
32
第二日,将军走了。
我没去送他。
走之前他有跟我说:「等我回来。」
我也没有回应。
主要是,太累了。
比在外头奔波一夜还累。
也真的不舒服,浑身酸痛,有的地方甚至是麻木的,没有感觉了。
可能我不会那么想念梁冀和了。
33
梁冀和去了整整一个冬天。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他带领大军归来。
我本来和大家一样,都在宫外等他。
但是等到大军都走过了,也没看见他人。
我心里有点慌。
作为将军,他怎么能不在归来的大军中呢?
于是我慌慌张张地跑向皇宫,准备向大皇子打探一下情况。
自从上次救驾有功,大皇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梁冀和上次出兵其实不算帮他,只是他们都为了救陛下,才短暂地形成了联盟。
不过直到现在也还维持着不错的关系。
只是我还没跑多久,就被人拦腰一抱,躲进了角落。
「哪来的美人,今日可有福气了。」
我一听这个声音,就连头都没转,直接踩了他一脚。
梁冀和贴着我耳边道:「久久好狠的心。」
他把我转了个个儿,让我面朝他,很克制地和我亲昵。
……
我们往家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问:「刚才你看我,为什么像是快要哭了?」
梁冀和握住我的手,露出个很淡的笑来:「大概是……觉得太幸福了。」
这样啊……
我点点头,道:「那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吧?」
「都听久久的。」
——完
【番外一:自由】
姜裕被囚禁的时候,虞知晚去看过他两次。
第一次去,她说无论多久都会等他。
第二次去,她说自己已经嫁人,不再等他。
其间只隔了六天。
陛下也去看过他一次。
梁冀和曾经跟我说,陛下比姜裕大了十几岁,姜裕还是个小豆丁时,陛下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因此大多数人眼里只看得到陛下的出色是很正常的。
毕竟一个小豆丁,大人除了逗着玩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喜爱方式。
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以称赞的就太多了。
容貌美好、身形俊逸、天资聪慧、不骄不躁……
姜裕心里有点不平衡也多少算是人之常情。
陛下与姜裕静静对坐了一下午,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陛下走时状态不太好,险些摔倒。
而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陛下还顾念着兄弟情谊,但姜裕这个人,他死性不改啊!
必然是又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但无论如何都无所谓了,姜裕将永远被囚禁。
至少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相见。
而缠绕在我身上的,一直以来对主人唯命是从的无形枷锁,也终于彻彻底底地断掉了。
【番外二:梁冀和】
梁冀和虽然是个将军,但其实活得比较潇洒。
人生信条就八个字: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或许是天生的,他对大多数东西都持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淡漠。
就连自己年少时在战场上摔下马,险些废了一双腿他也毫不在意。
直到他娶亲,有了个貌美如花但好像有点笨的夫人。
虞家小姐,虞知晚。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初的梁冀和很难用一句恰当的话来形容,从直观的感受来讲,在揭开盖头的那瞬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总体来说,并不讨厌眼前的人。
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虞知晚不失为一个好妻子,门当户对、贤良淑德。
但是……
很快,梁冀和就发现了不对。
婚后的第二日,他一如既往地在院中练剑。
到大概一半的时候,虞知晚打开了房门。
她看见他在练剑,眼里闪过几分羡慕和蠢蠢欲试。
那时候梁冀和就心有异样。
一个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姑娘,怎么会对打打杀杀的东西露出那种表情?
紧接着,他发现了另一处破绽。
是在饭桌上。
她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哪有筷子夹着甜菜,眼睛却一直瞟着辣菜的。
眼巴巴地盯着辣子鸡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怜诶。
他忍俊不禁。
梁冀和毕竟见多识广,他想起在北齐,有一种很是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能将一张脸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张脸。
只是在本国未曾见到过。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搬回新房去和她同住,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反正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他甚至还找了个借口,说是怕她冷,说每次抱她的时候身上都很凉。
话音未落,他就瞥见了她红到滴血的耳垂。
梁冀和:……
这到底是谁派自己家的兔子来将军府了啊?
哪有人会被一句普普通通的「可抱你时,你身上总是很凉」刺激到连耳朵都红成这个样子啊!
从那天开始,梁冀和开始暗中观察她。
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些感情,最初就是从「特别关注」开始萌生的。
他只是觉得她很有意思,越看越有意思。
直到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难以收回。
觉得她笑也好看,板着脸也好看,愁眉苦脸的样子也好看。
坐着看书的时候好看,站着发呆的时候也好看,就连走路也显得比别人更可爱一些。
但他说不出是为什么。
于是他去找副将喝酒,说了自己的烦恼。
副将大着舌头道:「将军,您这是喜欢嫂夫人呢吧。」
梁冀和心想:「我喜欢她吗?」
听起来有点扯,但他并没有反驳。
反而细细地回味了「喜欢」这两个字。
如果不是一见钟情的心跳失衡,人们总是很难察觉产生爱意那一刻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可能是无数个怜悯的情绪累积到某个界点时,也或许只是某个被忽视的火花闪现的瞬间。
本来那夜他不准备回府,因此遣人去跟她说了。可是喝到这里,被副将点明了心事,又忽然有一种立刻回家的冲动。
梁冀和随心所欲惯了,当下就把副将丢在原地,自己匆匆赶回府。
进到府中才发现自己回来得不凑巧,屋子里虽然点着灯,却没人。就连丫鬟也不在。
他绕着桌子转了两圈,抓耳挠腮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坐下来等她。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都快靠在床头睡着了,房间门才被「吱呀」一声打开。
最先闻到的,是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紧接着,站在门口的人停下了脚步,浑身紧绷到像是立刻就要冲上来跟他决一死战。
梁冀和:……
他好像还什么都没干?
月光把树枝照得影影绰绰,但屋子里燃着灯烛,他最终还是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对面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整体来看的确是陌生的,但眼睛又十分熟悉。
尤其是受到惊吓后像只兔子一样睁大眼睛蓄势待发的样子。
梁冀和自知再借旁人十个胆子也没有哪个刺客撞到自己眼前时不闪不躲,只傻兮兮地站在那里。
于是他试探道:「夫人?」
对面放松了一点。
他又说:「夫人,我头晕」。
那人轻轻吐了口气,朝他迈开了步子。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哄孩子:「将军怎么喝这么多酒呢?明日会不舒服的。」
他假装醉酒,抢着闹着替她把那道不停顺着指尖流血的伤口包住了。
做完这个才顺从地被她按在床上。
他想:果然是夫人。
他侧过头,借着烛火看见夫人坐在镜前,不多时,一张脸已经完全变成了虞知晚。
他闭上眼睛,罕见地有点生闷气,心里堵。
气她骗他,还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所以他决定今晚不要抱着她睡了。
等到她窸窸窣窣钻进了被子,偷偷往他身边靠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指,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又想,算了,他干嘛跟自己的夫人置气呢,夜里那么冷,万一把她冻坏了,不还是要他来照顾她吗?!
算了算了。
他翻了身,重新把她抱住了,而且在心里无声道:没关系。但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再骗我呢?
那之后,他想过调查一下她的背景,如果有心要查,简直轻而易举。但或许是那天晚上她那句充满愧疚又小心翼翼的「对不起」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波澜,使他很快放弃了这件事,并转而自我开导:「总之人在这里跑不了,天长日久,总会知道的。」
梁冀和这个人鲜少愿意用完全的理性克制本来的天性,因此常常靠直觉办事。
直觉就有的时候准有的时候不准,但是莫名的,每逢关键的、重要的时刻,他的直觉总是准得吓人。
梁冀和想:事关我天天抱着睡觉的夫人,怎么不算关键重要呢?
*
彼时,陛下病重,急着立太子,然而在大皇子疯癫、二皇子流放后,陛下不得不把眼光放在老三身上,努力考量朽木究竟可雕不可雕。
朽木可不可雕不清楚,夫人死性不改,梁冀和可太有感触了。
自己明明有委婉地提示过她,不要总是夜里出门。
他是个将军啊!将军!!
她到底凭什么会觉得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偷偷摸摸出门会完全惊动不到他?!
他是睡了,不是死了。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动静,就可以把他吵醒。
夫人屡教不改,他忍无可忍,有一次偷偷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见她大摇大摆闯进户部侍郎的府上,手法快准狠地取了人家性命。
梁冀和忍不住叹了句:「好刀法。」
随即又很生气地自我反省,现在是夸刀法的时候吗?
就在这时,刚刚还被称赞刀法很好的女侠被伤了腰。
梁冀和咬牙切齿:这要是自己手下的兵,高低得丢去深山里练上个三天三夜。
可这不是他的兵。
于是只好一边很生气,一边又很诚实地上去救了她。
回到将军府,她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但眼睛还忽闪忽闪,一看就是绞尽脑汁在找借口。
他懒得再和她打哑谜或者演戏。
就在今晚,他要知道原原本本的她。
他要见她真实的样子。
于是他扯下了她的面巾,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
那个晚上,他吻上了那张完完全全属于暗九的唇。
他觉得自己是昏头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不知名的甜香,像是最催人意乱情迷的毒药。
*
过了些日子,三皇子死讯传来,宫内大乱。
姜裕终于一个一个地解决了自己的绊脚石,准备带兵直入皇宫,逼陛下退位。
梁冀和于是去找他谈了谈。
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他知道所有人的部署,无论是姜裕还是大皇子,这就是局外人的好处了。
他在朝廷中看了十几年的戏,「明哲保身」四个字写来容易,却很难做,大多数人都难以抵抗诱惑。
他之所以要浪费时间去和姜裕费嘴皮子,只是因为……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恶劣。
只是因为想要以借兵为条件,换回久久的奴契,然后看久久对他露出感动的表情,看久久因为他私自借兵而为他担心。
他好不容易动心,怎么可以默默无闻不求回报?
他要对方知道他的付出,感动于他的付出,哪怕这付出会变成禁锢对方的枷锁。
他就是要那个人也爱他,只爱他,离不开他。
事实上,借兵当然是真的,只是借去的兵会在最后关头,把矛头指向姜裕自己而已。
梁冀和从不参与任何派系,作为将军,他保护的只是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他发自内心要效忠的,那么也只会是整个国家的安全与尊严。
陛下或许正因为了解他,才会把兵权放心地交给他。
至于姜裕,梁冀和表示,他和一个注定要成为阶下囚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有这工夫,他不如多研究如何和夫人晚睡晚起。
——完